第1091章(1 / 1)

思谋之下,郭开先向赵偃举荐了一个得元老与赵王共同信任的大臣为特使,而后,郭开又以重金贿赂这个特使,密谋出一个诋毁廉颇的奇特之策。

其时,魏国朝局腐败,一信陵君尚且不用,如何能重用廉颇?老廉颇备受冷落,终日郁闷,闻赵王特使来魏查勘自己,精神大是振作。为赵王特使洗尘之时,老廉颇风卷残云般吞下了一斗米的蒸饭团,又吞下了十余斤烤羊,之后抖擞精神全副甲胄披挂上马,将四十余斤的大铁戟舞动得虎虎生风,与宴者连同特使无不奋然喝彩。

不料,特使回到邯郸,赵偃问起廉颇情形,特使却回报说:“将军虽老,尚善饭,一餐斗米而半羊。然与臣坐,一饭之间三遗矢(屎)矣!”赵偃不禁苦笑,拍着书案半是揶揄半是叹息道:“战阵之上何能遗矢(屎)而行哉!廉颇老矣!”其时郭开肃立王案之下,立即接了一句:“臣闻将军扈辄壮勇异常,或能解我王之忧。”赵偃目光大亮,立即下令召见扈辄。

扈辄原是镇守武安要塞的将军,生得膀大腰圆黝黑肥壮,行走虎虎生风,站立殿堂如同一道石柱,只一声参见我王,便震得殿堂嗡嗡作响。赵偃一见其势态,心下便是大喜,也不做任何考校,立即下令扈辄做了邯郸将军。自然,召回廉颇的事也泥牛入海了。后来,这个得郭开举荐的扈辄,统帅大军进驻平阳与秦军对抗,一战便被桓龁大军击溃,连头颅也被秦军割了。扈辄外强中干,丧师身死,知情者原本已经开始痛骂郭开了。其时,老廉颇因回赵无望,遂入楚国,又因不适应楚军战事传统,终无战功,以致郁闷死于楚国寿春。廉颇之死的消息传来,赵国朝野一片惊叹哀伤。当年真相也由魏国渐渐传入赵国,郭开弄人之阴谋始得赤裸裸露出形迹。于是,郭开在赵国朝野有了大阴之名。

然则,无论朝野如何骂声,郭开却因与赵偃素有根基,更兼韩仓在卧榻间为郭开一力周旋,竟然始终蜷伏在王城之内安然无恙。及至郭开一朝暴起,迅速浮上水面,由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中府丞倏忽擢升为实际上的领政大臣,赵人的咒骂也只能是徒叹奈何而已了。

正在赵国纷纭之际,悼襄王赵偃暗疾不起,骤然在盛年之期病逝了。

赵国有了最为荒谬的一个君王,幽缪王赵迁之世国亡,依照传统不当有谥号,故后世史家对《史记》之记载有怀疑。《史记·集解》载徐广云:“六国年表及《史考》,赵迁皆无谥。”《史记·索隐》又云:“徐广云王迁无谥,今(太史公)唯此独称幽缪王者,盖秦灭赵之后,人臣窃追谥之;太史公或别有所见而论之也。”赵迁是也。

赵国有了最善弄权的一个恶臣,大阴人郭开是也。

赵国有了一个鼓荡淫秽恶风的弄臣,乱性者韩仓是也。

最为荒诞的君臣组合,开始了赵国最为荒诞的幽缪之期。

即位之时,这个赵迁只有十八岁,尚未加冠。秦赵同俗,二十一岁行冠礼。因此由头,郭开指使韩仓等一班亲信郑重其事上书道:“奉祖制,王得加冠之年亲政,加冠之前宜行上卿摄政。如此,王可修学养志,赵国朝野可安。”赵迁深感郭开一党死力维护之恩,自是欣然允准。然则允准之余,赵迁还是约定了一则大事:“国政尽交上卿,可也。然王城女事,得在本王。”郭开久与赵迁相处,素知其秉性心事所在,慨然一诺道:“老臣守约。然王城女事,不得涉及王后名号。否则,老臣无法对朝野说话,只怕我王之位也未必稳当。”赵迁一阵大笑道:“本王只要女肉!要王后做鸟!”于是一声喊好,君臣两人击掌成约。

郭开心思缜密,立即擢升韩仓为赵王家令,总管赵王嫡系家族之事务。郭开对韩仓的叮嘱是:“稳住那个转胡太后,摸透赵王喜好,只要他母子不谋朝政,任他嬉闹不管。若有谋政蛛丝马迹,立即报假父知道!小子若不上心,老夫扒你三层皮,再割了你那鸟根喂蛇,教你生不如死!”韩仓娇声叫着老父,伸出比女人还要柔腻的臂膊抱住了郭开咯咯笑道:“老父叫我做了大官,咂摸了想也不敢想的权势显贵,小女子便是死,也只能死在老父胯下。甚太后,甚赵王,小女子只认老父也!”郭开大乐,又一次蹂躏了那再熟悉不过的男女肉身。之后,郭开便颁行了领政大臣书令,正式将韩仓派进了太后宫掌管事务。

与此同时,郭开以“赵王尚未加冠,诸事须得太后照拂督导”为由,领群臣上书,请太后与赵王移居一宫行督导事。内有韩仓一班内臣进言,外有郭开一党多方呼应,理由又是堂堂正正,转胡太后便欣欣然搬进了赵王寝宫。不到半年,郭开便得韩仓频频密报:赵王母子尽皆放浪形骸,心头了无国事。郭开由是大乐,开始在赵国认真梳理起来。

王城之内的新赵王,也开始了天地人三不管的乐境。

赵迁天赋玩心入骨,油滑纨绔,又刁钻多有怪癖,未几便将王城折腾得一片淫靡失形。赵迁最为特异的癖好,便是淫虐女子为乐。还是少年王子时,赵迁便偷偷对身边侍女肆意淫虐。其母转胡倡心知肚明,非但不加管教,反将儿子行为视作君王气象,严令侍女内侍不得外泄,以致其父赵偃也不知所以。如今,赵迁做了国王,昔日尚存畏惧的诸多约束一应云散,顿时大生王者权力之快感,在王城大肆伸展起来。但凡王城女子,无分夫人嫔妃侍女歌女,赵迁都要逐一大肆蹂躏一番,而后品评等级,以最经折腾最为受用者,赐最高女爵。如是三月,王城女子的爵号一时乱得离奇失谱。今日遍体鳞伤的洗衣侍女做了高爵夫人,明日奄奄一息的夫人又做了苦役。发放俸金的韩仓手忙脚乱,常常错送俸金,往往正在纠正之时,女爵却又变了回来。于是,韩仓召集一班心腹会商,报请赵迁允准,遂定出一个旷古未有的奇特办法:除了王太后,王城内所有女子的爵位俸金一律改为一年一结,按每个女子在各等爵位所居时日长短,分段累加累减而后发放。未几,邯郸王城出现了奇特景观,所有女子一律平等,都是赵王的女奴;女奴等级之高下,全赖自己的奴性作为。此等规矩之下,王城女子们竞相修习“挨功”,看谁经得起皮肉之苦,看谁经得起种种恶淫蹂躏。如此不到半年,王城已经抬出了十三具女尸,其中出身贵胄的夫人、嫔妃占了一大半。赵迁的淫虐技艺则日益精湛,认定王城女子太过娇嫩,太守规矩,大大有失乐趣,放言要周游列国,寻觅可心的天赋女奴。

郭开得韩仓密报,不禁大惊,忙不迭进宫一番劝谏道:“我王求贤心切,老臣固不当阻拦。然则,方今天下战乱多发,若我王但有不测,非但我王大业从此休矣,我王求乐止境亦未必可成。王当三思。”赵迁眼珠骨碌碌转得一阵,阴声笑道:“上卿之见,本王便闷死在这石头城里?”郭开道:“老臣之见,我王可在国中觅一山水佳境长居,其乐更甚亦未可知也。”赵迁天赋奇才立即迸发,兴奋拍掌道:“好主意!有山有水有林木,野合!野趣!”

“至于我王求贤,老臣可以代劳。”

“求贤?”赵迁噗地一笑,“本王求贤,只怕非上卿之求贤。”

“老臣之求贤,却与我王之求贤一般。”

“求贤两字,还是不说的好。”第一次,赵迁有些脸红了。

“王即邦国。于王有益者,便是于国于民有益,岂非贤哉?”

“好!求贤便求贤,随你说。”面对郭开的坦然正色,赵迁也豁达了。

“老臣遴选贤才,大体不差。”

“上卿通晓此道?”赵迁大为惊喜。

“老臣不通,自有通人。”

“噢?何人?”

“家令韩仓。”

“好!上卿识人也!”赵迁一阵大笑。

“我王既认大事,便当成约。”郭开一如既往地敦诚忠厚。

“好!成约:本王不出赵国,上卿督责求贤!”

回到府邸,郭开以求贤名义名正言顺地召来韩仓,连同一班亲信分为两支人马:一支由郭开自己率领,到柏人整修赵王行宫;一支由韩仓率领,北上匈奴秘密搜买奇异胡女。

柏人,原是邯郸以北百余里的一座春秋晋国的古邑。这座城堡坐落在泜水南岸,东邻一片大湖,名为大陆泽。大陆泽东南岸,当年赵武灵王被困死的沙丘行宫正与柏人遥遥相望。武灵王困死沙丘宫之时,柏人尚无赵王行宫。后来,赵惠文王思念其父武灵王与其母吴娃,然又不忍住进沙丘宫祭奠,于是在大湖对岸的古老城堡外修建了一座行宫,借地而名,称为柏人行宫,以为遥祭居所。柏人行宫山清水秀,冬暖夏凉,然在惠文王死后很少启用,渐渐便有些荒芜了。郭开要将赵迁安置在柏人,看中的是这座行宫既隐秘幽静,又来往近便。赵迁胡天胡地大折腾,女子惨叫声昼夜可闻,不隐秘自然不行。赵迁是国王,但有不测或不堪入耳之丑闻传出,郭开也得陪葬。所以,事虽不大,郭开却得亲自督导,务求妥善严密。太远太偏也不行,不利于郭开与赵迁通联。柏人水陆两便,飞骑马队一个时辰便到,财货输送与甲士调遣都很是方便,自然是上选之地。凡此等等,郭开在入宫之前已经思谋定当。至于被郭开始终说成“求贤”的那件事,更是好办。有精通男女嬉戏的韩仓率一班亲信北上匈奴,断无差错。事实迅速证实了郭开的预料,月余之后,韩仓第一道密报飞到:非但女贤有得,且重金买得六名喜好虐女的胡人武士,预为驯养奇特女贤。

如此忙碌两月余,赵迁搬入柏人,奇异的贤才也接踵送到了柏人。

韩仓搜求的西域胡女,个个生得人高马大,金发碧眼肤色雪白热辣奔放,非但扛得折磨者大有人在,其中火爆者还时不时与赵迁厮缠对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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